聂董之争背后的横渠四句:你可以说它“大空”,但不能说它“假”
为天地立心:旨在建立人与宇宙的伦理联结,强调“人心即天心”,赋予自然以道德意义。
为生民立命:为天下百姓立道德根基与社会秩序的方向。
为往圣继绝学:复兴孔孟真义,接续儒家道统,防止精神传统断绝。
为万世开太平:通过道德教化与士人的实践担当,为后世开创持久安宁。
聂圣哲批评其“大空”,确有其理:张载的愿景基于复兴孔孟之道并坚信其能带来永久太平,目标极其宏大(“大”)却缺乏具体的、可操作的政治社会路径(“空”)。但指其为“假”,则是对张载本人的误读,他提出此理想是真诚的哲学抱负和士人担当。
二、后世的过度解读与神化
后世,尤其理学成为官方意识形态后,“横渠四句”经历了层层拔高。程朱等理学家对其推崇备至,朱熹更将其与“天命”、“君子之道”高度绑定,使其从张载的个人志向,升格为所有士人必须践行的“精神义务”。
明清以后,它进一步蜕变为官学中的劝学口号,近乎“士人入仕”的精神誓词,与“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”并列。
然而,这种神化带来双重后果:
人们背得滚瓜烂熟,却未必理解其复杂哲学背景;
它不再是激励人心的思想,而成为一种外在的“道德要求”甚至“标榜工具”,其内在精神实质被掏空。
人们背得滚瓜烂熟,却未必理解其复杂哲学背景;
它不再是激励人心的思想,而成为一种外在的“道德要求”甚至“标榜工具”,其内在精神实质被掏空。
后世批评其“假”,很大程度上源于这种被工具化、形式化后产生的虚伪感。
三、理想与现实:儒学未曾兑现的“万世太平”
张载的宏伟愿景,在历史上是否实现过?是否带来了其所承诺的“万世太平”?
历史给出的答案令人清醒:
汉代:文景之治昙花一现,随即陷入王莽之乱与东汉的宦官外戚倾轧。
唐代:儒释道并用,盛极一时,但安史之乱彻底击碎了儒家治世理想。
宋代:理学勃兴,北宋却因重文抑武积贫积弱终致靖康之耻,南宋偏安一隅。
明清:朱子理学独尊,在道德高压下,士人精神渐趋僵化,社会活力受到抑制。
汉代:文景之治昙花一现,随即陷入王莽之乱与东汉的宦官外戚倾轧。
唐代:儒释道并用,盛极一时,但安史之乱彻底击碎了儒家治世理想。
宋代:理学勃兴,北宋却因重文抑武积贫积弱终致靖康之耻,南宋偏安一隅。
明清:朱子理学独尊,在道德高压下,士人精神渐趋僵化,社会活力受到抑制。
纵观历史,儒学虽在塑造文化认同、维系基本伦理秩序方面有其作用,但作为国家主导思想,它从未完全实现张载所希冀的“为万世开太平”的终极目标。这一宏大理想,终究缺乏有效的现实路径。
四、直播间里的文化符号与传播困境
回到聂圣哲与董宇辉的争议。
聂圣哲批评董宇辉将“横渠四句”降维为直播间的“氛围组台词”,虽扩大了文化传播的广度,却严重消解了其思想深度,实质是将深邃文化沦为博取流量的工具。其核心是对董宇辉“引而不用”、“讲而不行”的失望。此批评虽有苛责之处(董本非思想家),却非无的放矢,深刻触及了传统文化在现代传播中的符号化、浅层化风险。
董宇辉的定位清晰:一个“希望通过文化包装让商业行为显得不那么浅薄”的主播。他创造性地将传统文化元素融入带货场景,意图让人“购物时亦受文化熏陶”。
这种模式在形式上,甚至可以说是后世对“横渠四句”神化、口号化传统在媒介时代的某种延续——它被再次提炼为一个易于传播、烘托氛围的文化符号。然而现实效果常是:消费者更多记住了“有文化的主播”这个人设,而非文化内涵本身。
五、结语:理想的价值在于照亮方向
“横渠四句”所勾勒的,是一幅极其宏大的儒家理想图景。它并非可被实证的“真理”,也因其缺乏具体路径而注定难以完全兑现,后世的神化更使其沾染了“大而空”甚至“假”的色彩。
然而,张载的伟大,恰在于他敢于提出如此恢宏的终极关怀;其动人之处,正在于那份“知其不可为而为之”的士人襟怀与担当精神。
在当代,“横渠四句”的价值,或许不在于它能否被“实现”,而在于它作为一种崇高的精神坐标,不断提醒着知识分子:应当秉持对宇宙人生的深刻思考(为天地立心),肩负起对人民福祉的责任(为生民立命),珍视并传承人类文明的智慧结晶(为往圣继绝学),并始终怀有对更美好未来的不懈追求(为万世开太平)。返回搜狐,查看更多